“爸爸，什么是自慰”：儿童性教育，多晚才算晚？

无奈的生存

10月17日，对我国的性教育工作者来说，是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一天。这天， “性教育”被正式纳入了未成年人保护法：

“学校、幼儿园应当对未成年人开展适合其年龄的性教育，提高未成年人防范性侵害、性骚扰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”。

— —这意味着，性教育受到法律保护。“青春期教育”、“防性侵教育”、“身体教育”等指代词，都可以用“性教育”仨字直接地讲出来。



把“性”这个词说出来，本身是很难的。“ 中国的性盲比文盲还多！”中国性学会理事长徐天明曾发出这样的感叹。

还记得，学校安排的生理教育课，男女生需要分开上。大家也总会发出起哄和窃笑。涉及到“羞耻部分”，老师也总是安排自学、一带而过。

在知乎相关回答下，不少网友写下了自己的“无知往事”：

“因为相信可乐能杀精，于是喝可乐后发生性关系，15岁经历了打胎。”

“大人告诉我我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的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去厕所，觉得会生孩子。”

“我有天觉得家里的两个儿子异常安静，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。结果我看到他们在互摸。孩子们很尴尬，说只是在玩一个游戏。这样正常吗？”

……

在一档综艺中，郭麒麟曾说自己6、7岁时被性骚扰，一个大叔要他摸摸生殖器。

“我当时就整个人傻，我也发不出声音”，直到长大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。



但另一方面，当老师去教9岁孩子有关怀孕的知识，却被家长投诉：我女儿还小（不应该学这些男男女女的东西）。



9岁，是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年纪。

按照《美国国家性教育标准：K-12核心内容和技能》的描述，9-11岁的孩子，已经应该知道什么是月经、遗精，并能够描述“性骚扰”的定义及其恶劣性。

许多人并不知道真正的性教育是什么，所以才把“性教育=羞耻内容/黄色材料”。

事实上 ，“性教育”包括的内容，远比你想象中全面。它不止“男女有别”、“保护好自己的隐私”、“怀孕生小孩”等生理、生殖层面的教育。

它是一个系统的概念。

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《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》，全面性教育（Comprehensive Sexuality Education，CSE）是一个基于课程，探讨性的认知、情感、身体和社会层面的意义的教学过程。包括社会性别、权力不平等、社会经济因素、种族、艾滋病病毒感染、 残障、性倾向和社会性别认同等。其目的是使儿童和年轻人具备一定的知识、技能、态度和价值观，从而确保其健康、福祉和尊严。



但！好消息是！如今 “要不要给孩子做性教育”，终于不再是一个需要辩论的问题，而是 “怎么做”。

为什么性教育是必要的？

1）即使是非常小的（4岁以下）儿童，也已经普遍表现出性行为；

美国青少年性行为中心（National Center on the Sexual Behavior of Youth，NCSBY）的研究资料显示，儿童可能会用非常开放的动作，来表达对自己和他人身体的好奇心。

比如：触摸女性的乳房，想看大人上厕所的样子，在公开场合触摸自己的隐私部位等等。

关于什么年纪的孩子可能做出什么行为，可以参考下表：



2）“全面性教育”并不会让性行为提早发生。不做性教育才会。

很多父母难以开口性教育，是因为害怕“孩子这么早就学坏了”：



ta还在玩泰迪小熊呢，我拿着这些性教育材料去教，合适吗？

这种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。

根据联合国《纲要》，一项2016年的回顾研究显示，全面性教育并不会让青少年的性行为提早发生， 反而“推迟了初次性交时间、降低了性交频率、减少了性伴侣数量”。

3）让孩子更平等、更包容，教他们成为更好的人。

你可能还记得，北师大儿童性教育课题组负责人刘文利教授曾根据联合国《纲要》研发了一套 本土儿童性教育绘本《珍爱生命》，并多次引发“尺度过大”的争议。



这套直白科普生殖健康、性别平等、社会平权的教材，曾被当作“性教育试点”在北京大兴行知学校展开。

2019年10月的《中国学校卫生》杂志刊登了研究团队的回访结论，他们发现比起对照组，接受了6年全面性教育的孩子对同性恋群体的态度更宽容、更平等。

也就是说， 性教育让孩子体会到了多元，平权，让他们更关注边缘和性少数群体。



《珍爱生命：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》（全12册）

4）避孕、预防艾滋、减少暴力……性教育实现了更少的伤害。

1984年美国的一项全国青少年健康纵向研究显示，接受性教育的性活跃女孩（73%）比从未上过性教育课的女孩（64%） 更容易使用有效的避孕方法；

全面性教育可有效预防青少年感染 艾滋病病毒，乃至 预防性传播感染、 非意愿怀孕和基于社会性别的暴力。

除此之外，性教育还可以 提高学生的学业成绩。CDC认为，学生的健康行为和学业成功之间存在一定联系。而学校和教师是已知的、能够有效地提供可靠性教育信息的重要来源。

作为家长，如何跟孩子谈论“房间里的大象”？

很多家长可能明白，性教育要做，但依然卡在“讲不出口”这一步。

我们翻了翻《纲要》，它虽然没有具体说明性教育的标准回答应该是什么样，但提了两个核心要素：

1、以人权为基础

2、认可“性”是人类发展的自然组成部分

这就要求爸妈，首先要基本了解 孩子在不同年龄段，应该掌握什么样的性知识：



美国儿科学会（AAP）认为，除了儿童本身的发育水平和育儿环境，还有诸多因素会影响孩子表现出的“问题性行为”。

比如：

家庭成员的 居家裸露较多，上洗手间或洗澡时 隐私较少的孩子，更容易公开进行性行为；

成人暴力，可能导致更多的儿童性行为问题，孩子长大后易发生更多亲密关系暴力（多达68％的性行为问题儿童曾目睹看护者的亲密关系暴力行为）。

虐待。对儿童的性虐待和身体虐待都与性行为问题有关，一项涉及13项研究荟萃分析显示，性虐待儿童出现性行为问题的比例约为28%。

忽视。比如，缺乏对家中成人/色情资料的看管，导致孩子过早地接触色情资料。另外，对孩子的情感忽视，也可能导致滥发的寻求情感和人际关系问题。这种行为通常是在受虐待或被忽视的儿童中出现的依恋障碍的表现。



另外，家长也可以 通过从小告诉孩子尊重两性，来促进社会性别平等。

比如告诉自己的孩子，基于差异（例如艾滋病病毒感染、怀孕状况、经济状况、民族、种族、出身、性别、性倾向、 社会性别认同或其他差异）的污名和歧视是缺乏尊重的表现；童婚、早婚和强迫婚姻是有害的；什么是性行为中的“知情同意”等等。

涉及到具体情境问题，我们想推荐几部有关“性教育”的影视作品。

1、科普动画片《小威向前冲》（5-8岁）



主人公小威是一颗精子。这部动画以孩子们能够理解的语言，科学的解释了“我从哪里来的”的问题。适合父母和孩子一起看。

2、《1分钟性教育》系列短视频（5-12岁）



这个系列会通过简单、幽默的语言来教孩子怎么保护自己。比如什么是性骚扰、应该对哪种行为引起警惕（不要让任何东西“戳到你”，也不要含住别人给你的“棒棒糖”、“小黄瓜”）。

3、动画片《丁丁豆豆成长记》（5-12岁）



这是一部十分适合小朋友观看的性教育动画片，目前共有六个主题，涵盖6-12岁儿童成长所需要知道的，关于身体发育、预防性侵和性别平等的知识，还有打破性别刻板印象等全面性教育内容。

4、喜剧《父与子的性教尬聊》（7-15岁）



印度的一部短片，共5集。7岁的小男孩帕普，从“什么是自慰”的问题开始，就不停地问爸爸各种生理知识。虽然爸爸也有点尴尬，但他却竭尽所能，用各种简单的生活事例、童话故事，解答儿子的困惑。

比如，父亲会把自慰 拟人化： “当男女的生殖器官孤独的时候，就会想要自己和自己玩耍”。

5、《性爱自修室》（18岁及以上）



奈飞出品的著名性教育英剧。这部青春片每集都有一个明确的性主题——不太一样的生理构造、堕胎、自慰耻辱、性骚扰、处女/男压力、荡妇羞辱、艳照泄露……都是些实际会出现，但是又没人教的“问题”，可以很好的引导刚成年的孩子如何面对性。

“性”是什么？

性是构建一个人的核心维度，与权力相关（Weeks，2011）。

一个人掌握的权力，体现在ta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上。

儿童性教育，不仅是对生理/生殖健康的科普，它的是下一代对生命的尊重、多样、平等和包容，是教ta们发现自我，设立界限，并掌握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